疫情发生后,《八月》的导演张大磊一直呆在北京家里。不过这段时间,也让他有机会闲下来,对平常不太注意的生活细节有了新的发现。
儿子3岁了,平常工作忙,张大磊没有机会细细观察,疫情期间整天在家,跟孩子玩的时间多了,他发现,原来小孩子的心智和思维跟大人比起来也差不太多,“我以前有点小瞧他了。”他晚上跟儿子说,该睡觉了,但儿子反驳他,“爸爸,我不能去睡觉,因为我一个人过去的话,会有大灰狼来吃我。”这个逻辑听起来也非常在理,让当爹的张大磊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,但也有一种惊喜的感觉,“太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。”
他坦承,苏联的文学和电影对自己的创作影响很大,“他们经历过苦难,乡愁这个概念在他们的脑海中比中国人要重很多。”张大磊喜欢苏联电影大师塔尔科夫斯基,他尤其喜欢《伊万的童年》《压路机与小提琴》《乡愁》这几部电影,认为他的电影在苦闷和苦难的生活中不乏浪漫和诗意的表达,“我对他的作品有亲切感,他会让我觉得安全,就像是一个坐标。”
他认为,现在正在世界上蔓延的新冠疫情,造成了全民恐慌和大量的死亡,“这可能是世界翻牌和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生活的重要节点。” 疫情期间,他还看了塔尔科夫斯基的《雕刻时光》和《时光中的时光》这两本书,虽然看了很多次,但每次张大磊都会从里面发现一些新东西,“他时刻能点醒我一些问题。”他之前还看过哈萨克斯坦导演达赫让·奥米尔巴耶夫的一个短片,记忆深刻,这段时间他把这个导演的作品都找全了集中看,比如《心电》《黑仔》《卡依哈》等,非常过瘾。他还特别喜欢捷克导演伊利·曼佐的《反复无常的夏天》,这次找来他的《雪花莲节》研究,“收获很多。”
他坦言当下没法静下来创作跟疫情相关的作品。假如要创作,也得过一两年后,等疫情真正结束,成为了历史,才能从回味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点,“当一些事情变成了事实,无法抹去,最终变成了记忆的时候,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才是真正值得去书写的。”“我只能拍我经历过的,或者是看似不太值得去说的事情,比如疫情期间人们如何相处的故事。”
他的新作《蓝色列车》早在2018年4月份就已经拍摄完成,2019年年末完成了后期制作,中间经历过很多次修改。原本准备在今年上半年公映,还准备参加各大A类电影节,但疫情让这一切计划都泡了汤。 如果说他获奖的《八月》故事来自于导演本人的经历,是从一个孩子的视角来看待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生活,这些事情也是大多数人经历过的,是写实的。那么新作《蓝色列车》在审美上就更加多元化,更像是一个综合体,把导演自己喜欢的电影元素都放进了电影中,充满了理想化和浪漫化的描绘。影片由梁景东、海清主演,故事讲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劳改犯马彪出狱回到东北中俄边境的老家,在寻找苏联情人、酒吧歌手卡琳娜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各种人间冷暖。 张大磊筹备时认识了海清,对她的演技非常认可,“她是我印象中为数不多的愿意看第二遍表演的演员。”他对海清在《请你原谅我》电视剧中的表演印象深刻,这次终于有了合作的机会。
“疫情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”,张大磊感叹道。文艺片本来就资金少,不像商业电影有噱头和包装,“文艺片的发行是需要有各种艺术含金量加持的,如果裸着上映,无疑是自杀。”电影院在近期内不会开门营业,现在只能是等待,张大磊说,目前也在跟制片人商量,看看下半年是否有机会去参加各种影展。
疫情期间,张大磊也在写新剧本,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,就是准备拍摄四部作品,这四部作品中的人物都是跟《蓝色列车》中的人物有关系的,比如这个片子中的人物会在另外一个片子中出现,或者这个人物到了另外一部电影里性格就发生了变化,几部影片组成了一个人间“小世界”,电影中人物的成长和生老病死就跟现实生活中的人一样,这在之前的国产电影中几乎没有出现过,这也是张大磊喜欢的创作方式。
至于未来影院的复工,张大磊希望一些作者电影能够优先被安排。如果一部电影,观众只是看一下剧情,真没必要去电影院,“只有在电影院里你才能看到剧情以外的东西,感受到导演想要真正传递给观众的信息。”(本报记者 王金跃)